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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元钱,就会有人背着你过河入境。枪炮声中,这项生意停滞,不少人仍选择涉河国境。
2.一些胆大好奇的居民,在对岸枪炮声响起时,设法靠近枪击点,或者爬到屋顶成排坐着,看对面究竟怎么打仗。
3.小张出生时即已存在的枪炮声,二十年未根绝,边境两侧已截然不同。一颗流弹飞入我国境内,一名中年男子手臂受伤。
11月24日14:05左右,大致30多名缅甸政府军人员从该国九谷镇背后的山坡上,呈蛇形缓慢搜索而下,他们没有选择走大道,无法确定其是否缅甸政府军的增援部队,还是九谷镇的守军在搜索清理战场。
这面山坡,距离中方的瑞丽市畹町镇环东路,直线距离只有200米左右。九谷镇与畹町镇,看上去完全是一个镇,二者只隔了一条3至5米宽的小河,河的南岸是缅甸,北侧则是中国。24日凌晨3点,九谷镇后的山坡上,枪炮齐鸣,战斗持续到天明。与以往几天在九谷镇内的巷战以枪声居多相比,本次冲突的炮声居多。
11月20日起,缅甸北部多支少数民族武装组织与缅甸政府军发生武装冲突,其间云南瑞丽市畹町镇、芒海镇等地能听到枪炮声,曾有流弹飞入我国境内伤人、击穿车辆,至11月24日(ID:depthpaper)记者发稿时止,中方畹町、芒海等边境城镇的生活秩序正常。
过河入境者
11月23日深夜,瑞丽市畹町口岸靠东北方向400多米处的公路一侧,在一片长约110米宽约45米的平坦空地上,摆放了几十顶救灾专用帐篷和塑料彩条布搭建的临时帐篷。从缅甸过来的避难人员,住在中方政府人道主义援助的这些帐篷中。
在这一临时安置点入口处,有一块一米见方的牌子,上书红字“谢绝参观,禁止拍照”。
但是,并不是所有前来避难的缅甸人,都住在难民安置点中,其余难民,分别有三个去处:住进酒店、中方居民家中或他们此前在中方城镇购买的房屋内。
当地出租车司机及店主11月23日晚对记者说,“对面做生意的、开赌场的,经济条件好点,过来避难,都不会住进难民安置点,他们自己在这边的宾馆开房间住下来。”
畹町镇内的宾馆,最近几天都无空房间可供出租。
与平时不同的是,这些在酒店避难的缅甸人,在畹町获得了特殊待遇:即使一家人多达6人至7人,仍可以每天只花78元至120元左右,在镇上宾馆租下一个标准间或单人间,酒店方面通常会提供一些额外的睡垫和被子,供其使用,实在不够用,缅方居民就回家自己取过来。
另一些难民,则选择居住在中方的亲戚朋友家里,因为中缅两国边境城镇居民持边民证,可以经口岸登记后,在对方国境内的边境城镇中,滞留10天时间。边境往来频繁,双方的亲戚朋友都较多。
缅甸镇有店主称,还有一些前来避难的难民,早在多年前就在畹町、芒海等镇,甚至瑞丽市、芒市购买了商品房或商铺,缅北战事一发,即过境避难。
过境的方式有几种,一种是通过口岸登记入境,另一种,则直接涉过大致5米宽的边境小河入境,河水不深,脱鞋,挽起裤腿,就可以进入中国境内。对岸非战争期间,这类“非正式过境”也时有发生,甚至有专人在河边把人背过去,每次只要5元人民币。
不过最近几天,在时而响起的枪炮声中,在17到24摄氏度的气温里,这种“背着”过河的现象已经罕见。
11月23日深夜,畹町镇内偶有警车巡逻及驻点执勤。当地居民称,这些夜间执勤警力平时就有,这几天缅北冲突期间,也未见夜间警力有所增加,也没见武警及部队布局。畹町、芒海等边境城镇的一些胆大好奇的居民,甚至在听到对岸枪炮声响起时,设法靠近枪击点,或者爬到屋顶成排坐着,看对面究竟怎么打仗。
战争切割线
“以前九谷镇和畹町镇是很繁华的,最近十几年来,已经逐步衰败来,做生意也不赚钱,主要靠种地,”11月23日,21岁的缅甸九谷镇人小张对记者说,缅甸那边人少地多,尽管居住在镇上,但他家仍有20多亩土地,以前主要种甘蔗,这几年糖价下跌,卖不出好价钱,就改种橡胶了。
小张说,当地少数民族武装与政府军之间的冲突,在他出生前就有了,这几十年来,打打停停,没能真正解决过。目前九谷镇仍由缅甸政府军控制,缅军大致在九谷镇驻守了一个营的兵力。
小张一家,目前暂住在中方设在畹町的难民营内。24日中午时分,难民营内的人可以免费领取方便面等食物,以及纸品等基本生活用品。难民营内有小喇叭,用缅语及汉语广播相关事宜,东侧有几口大锅烧制开水,供难民使用。
此间,记者在畹町采访期间,多次看到有中方的人道主义援助物资,用货车运往该难民营。
本次武装冲突发生后,九谷镇内的人,基本都从中缅畹町口岸西侧的一处河道处,以及其他涉河点,进入中国境内避难。记者在其中一处涉河点看到,缅甸居民三五成群地,淡然涉河而过,其中一些人则或抱、或顶、或提一些日常用品如被子等。
正常情况下,这种未经口岸出入境的行为,在法理层面,被定义为偷渡。不过,枪炮声中,这种逃难行为,被给予人道主义宽容。
人们承认,战争虽然有千般不好,但却给畹町镇的酒店业及餐饮业带来了比平常更好的生意。
涌入畹町镇的缅甸难民究竟有多少?目前当地官方部门还没有公布一个准确的数字。一个细节可以显示涌入畹町的缅甸居民的数量:记者11月23日中午在中缅畹町口岸西侧50米的一处早餐及米线店内,点餐时用讲了一句汉语,几个店员一句话都听不懂,全店人立即抬头诧异地盯着记者看。后来店内一位年级稍长的中年女性,用有些生拗的普通话解释道,“他们店员和一屋子十几个吃饭的都是缅甸人,你一个人说普通话,都抬头看你这个‘老外’了。”
中缅畹町口岸西侧的“秀兰商店”老板说,那家餐饮店除老板是中国人外,其他店员全部都是缅甸人,只有该中年妇女懂一些汉语。之所以雇佣缅甸人,是因为用缅甸人的工资很低,600元至800元月薪,就可以雇一个缅甸人打工,因为他们在缅甸同样工种的月工资,折合人民币,只有500元左右。
畹町镇与九谷镇虽只有一河之隔,但因分属两国,加之缅方长期战乱,基础设施建设严重不足,一旦过境,对面道路状况较差,多为土石路,柏油路或水泥路并不多,且还较多坑洼,年久失修。交通不便,也导致其农产品等,无法顺利销往中国,限制了其经济发展。
畹町镇也受到河对岸的战乱及基础设施不足的拖累。该镇商铺租金最高的铺面,是中缅畹町口岸正对面几间商铺,不过其一间3米宽11米深的铺面,年租金也不过3万元左右。诸如“秀兰商店”等商铺,即使距离中缅畹町口岸不过40米,每间铺面的月租金,也只有几百元。
对方的战乱,还导致畹町镇与九谷镇的直观区别:河的对岸镇内的房屋,极少楼房,且最高只有2层楼,而畹町这边则多为楼房。
两镇之间的另一个明显区别是,中方一侧的房顶,多用旗杆立有一面中国国旗,红旗迎风招展,在一定程度上标识了二者的分界线。
枪炮声未了
11月23日双方的冲突,主要集中在中方芒海镇的对岸,武装冲突和密集的枪声大致只持续了20多分钟左右。23日晚,缅北少数民族武装的微信公号发布《三天三夜的激战,果敢同盟军光复勐古》的文字信息及图片,称他们已经占领了中方芒海镇口岸另一侧的缅方口岸。(目前无法向果敢方面进一步核实该信息的真伪)
这一天的战斗,有一颗流弹飞入我国境内,致使一名中年男子手臂受伤。
地图显示,缅甸勐古与瑞丽芒海接壤,其结构大致跟畹町和九谷相当,二者一河之隔。勐古于2000年落入缅甸政府军手中。缅北少数民族武装的微信号公布的一张“果敢同盟军正式接管缅甸勐古国门口岸出入境办事处并开始办公”的照片显示,两位武装人员坐在放在路边的一张条桌前,执笔签署过关文本。条桌上蒙有蓝白相间的方形花纹桌布。
不过,这一信息的发布者也担忧,缅甸政府军可能随时会夺回此口岸。
芒海、畹町等边境城镇在地理位置上,大致呈东西直线,此边境线距离中方的芒市、瑞丽市,只有几公里至20多公里左右。
来自新华社的报道称,21日缅甸北部克钦、果敢、德昂和若开的4支少数民族地方武装发布联合声明称,因无法忍受缅甸政府军的长期打压而被迫采取行动。缅甸掸邦北部22日仍有战事发生。缅甸政府当天宣布在掸邦木姐市已经开放几处临时收容所,为躲避战乱、无家可归者提供帮助。
缅甸国务资政府新闻发布委员会22日发布通告说,20日爆发的冲突仍在继续,当日在木姐等地仍有爆炸和武装人员袭击车辆的事件发生。
缅甸政府表示已经在木姐开设多家收容所,为2600多名无家可归者提供了大米、净化水、保暖衣物等生活必需品。配备临时诊所提供医疗服务。另外,缅甸政府还向冲突中的伤者和死者家属发放了补助金。
瑞丽市政府于11月22日发布了一份《边境安全提示告知书》提醒当地居民,出于安全考虑,外出时尽量规避发生战事的边境沿线;边境沿线的居民、住户、商铺、业主应暂时撤离危险区域,避免发生意外。
该《边境安全提示告知书》称,11月20日凌晨以来,与瑞丽市接壤的缅甸联邦共和国掸邦北部棒赛、九谷(记者注:中方与其接壤的城镇为畹町)、木姐等地发生战事,导致零星流弹落入中国境内并致一居民受伤,同时缅甸边民出于自身安全考虑陆续进入中国境内。
《告知书》更为细致地提醒道,出于安全考虑,当地居民需外出时尽量规避发生战事的边境沿线,不在发生战事的边境沿线逗留、驻足观望,如听到枪炮声应迅速寻找坚固掩体躲避,待枪炮声平静后,选择安全路线迅速撤离;边境沿线的居民、住户、商铺、业主应暂时撤离危险区域,避免发生意外,如确有特殊情况不能撤离的,应减少外出并避免在窗口、阳台、楼顶等暴露的区域活动。
《边境安全提示告知书》表示,当地居民近期不要出境,现已在缅甸境内的,请及时联系劝其尽快通过安全路径返回国内,或与当地中国使领馆联系,有亲属滞留缅甸的,请及时到所在村(社区)登记备案;居民如遇境外边民投亲靠友,宾馆、旅店、出租房屋等如遇境外边民租住的情况,需及时主动向辖区派出所报告,未及时向辖区派出所报告的,公安机关将予以处罚。
(程维 中国经营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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