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制造业复兴真相

2016-12-08 2604 0

编者按


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正试图将制造业留在国内,并希望外流的就业岗位能够回流。早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之初,他的前任——如今即将卸任的美国总统奥巴马就曾宣布启动“再工业化”进程,意欲复兴美国的制造业。美国人希望夺回制造业发展的主导权,并以此增加就业岗位。


美国的举动说明,制造业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不可小视。从历史数据看,欧美国家经济增速最快的时期都出现在制造业高速发展的过程中。多年来,欧美国家“去工业化”加速了世界制造业发展重心的转移。与此同时,这些国家普遍陷入经济低速增长、失业率居高不下的困境。可见,在产业升级过程中过度“去工业化”,会对经济发展产生严重负面影响。


美国人试图复兴制造业,但这种努力似乎并没有取得成功。很显然,复兴制造业并非单纯是将“流失”到其他国家的制造业再“请回去”,其前提是必须符合比较优势。美国自然有很多比较优势,例如,在电子消费品行业制造上拥有主导地位;在航空制造业上也有着其他地区无法比拟的优势。但与中国相比,美国的劳动力成本、土地成本都要高很多。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成本考虑永远是首要的。


不过,美国南方在吸引制造业方面都做得不错,例如南卡罗来纳州、佐治亚州和阿拉巴马州。这里依然可以通过比较优势的理论来解释:一些制造业之所以正在转移到这些地方,更多是因为这里拥有廉价的劳动力和便宜的土地。美国的经验告诉我们,中国制造业必须努力挣得自己的比较优势。


如今,制造业重镇查尔斯顿已经成为美国南方州中吸引制造业回归的标本。不仅如此,它也是制造业转型的样本。查尔斯顿人的生存曾一度依附于附近的海军基地,这种依附型经济使得查尔斯顿增长动力单一,大时代的变革一旦到来,转型阵痛不可避免。


于是,在过去20年时间里,查尔斯顿地区催生了航空、汽车、信息科技、生命科学和港口物流等五个产业链。对于中国来说,查尔斯顿的转型之路颇具借鉴意义。这种转型首先得益于有为政府,也得益于有效的产业政策。很显然,查尔斯顿并非单纯是在吸引制造业,而是一种转型升级,甚至是“弯道超车”。


对于中国制造业来说,查尔斯顿的战略极具借鉴意义。面对各经济体对新一轮工业革命快车的抢搭局面,中国制造业必须抓住机遇甚至实现“弯道超车”,才能赶上世界先进制造水平,并实现新一轮的增长。


美国制造业复兴真相


美国复兴制造业的主要目的不是把“流失”到其他国家的制造业再“请回去”,而是要通过“新工业革命”重新占据制造业发展的制高点。对于中国制造业来说,转型升级已然势在必行,而美国复兴制造业的势头也会倒逼这一进程。


查尔斯顿样本:美国制造业重镇20年转型路


南卡罗来纳州制造业重镇查尔斯顿(Charleston)依河海而生。库伯河与阿希利河穿流而过,从美国南北战争第一枪发生地萨姆特堡汇入大西洋。


在入海口内,两河冲积而成的三角洲,不仅造就了这座历史名城最旖旎的海港风光,也造就了历经一战二战直到冷战的美国第三大海军基地。


这片曾经的军港,就在沿着库伯河逆流而上、距离入海口不到15公里处;在1901年-1996年前后95年的历史中,数次扩建至约9个足球场大,共建造256艘舰只,并为大量美军和其盟军的军舰、潜艇充当测试、补给和维修站。


战时要枪也要人。珍珠港事件后,受雇于这座军港的平民最高达2.59万人;1941年,平民雇员的人均收入,已是北卡罗来纳州其余郡县的3倍。整个二战至少有5.5万人迁居至此。


冷战期间,1983年高峰期养活了3.67万人。直到1990年代早期,军港依然是该地区最大的雇主。


这95年间,围绕这座海军基地所产生的巨大的产业链,直接塑造了查尔斯顿地区的以造船业为代表的制造业传统、经济模式和人口流动。


但弊端也非常明显,经济多元化受限,增长动力单一,大时代的变革一旦到来,转型阵痛不可避免。


“我很感谢希拉里的丈夫”


很快,随着冷战阴云消散、国防预算缩减,查尔斯顿海军基地不得不面临关闭的命运。命令是1993年由新当选的总统比尔·克林顿签署的,关闭日期是1996年4月1日,愚人节。


“当海军基地关闭的时候,我们有7000人失去了工作。这曾是我们主要的经济来源。”在北查尔斯顿市市政厅,市长基思·萨米(Keith Summey)对包括21世纪经济报道在内的媒体说。


军港正位于北查尔斯顿行政辖区内,萨米因此成为了转型的直接责任人之一。


“我很感谢希拉里的丈夫比尔·克林顿。当时他是总统,他派了一位海军部副部长来帮助我顺利过渡。”萨米“知恩图报”,2008年总统大选期间,他在民主党初选中支持了希拉里,而不是奥巴马。


即便是克林顿派人协助,军港的摊子也实在大。当时北查尔斯顿全市人口8.3万人,同时有7000人下岗,直接将失业率推高至近12%。


整个查尔斯顿地区损失了超过2万个工作岗位,经济增长下滑三分之一。


“所以我们决定,要为这个地区重新创造可持续的高薪工作。”这位1994年当选、至今已经连任6届22年的市长说。


转型是在1993年-1996年三年过渡期间开始的。海军基地关闭前一年,即1995年,查尔斯顿与同在入海口三角洲地带的伯克利和多切斯特三郡联合建立查尔斯顿地区发展署(Charleston Regional Development Alliance),统一规划发展,招商引资。


发展署市场与传播主任克莱尔·吉布森(Claire Gibbons)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之前的地区经济都是依赖军方和旅游。“在这种情况下,你就不会进行国际化的考量,也不会往前看。”


“危机的发生,就促使你另寻出路,认识到经济必须多元化和可持续发展。”吉布森说,关闭海军基地“是最糟糕的事情,但是也有人说,这是这个地区发生的最好的事情”。


查尔斯顿因此被迫走上转型之路,摆脱对海军基地产业链的严重依赖,走向多种制造业、物流和新科技,至今已有20年。


这座往日的军港城市,也成为美国南方州中吸引制造业回归的标本。诸如美国北部宾夕法尼亚州钢铁城市布拉多克,或是密歇根州汽车城底特律式的衰败,最终并没有在这里出现。


20年过去,查尔斯顿地区已催生了航空、汽车、信息科技 、生命科学和港口物流等五个产业链;波音787梦想客机项目在2009年落地,沃尔沃新组装工厂将于2018年开张。


在这个典型的南方州,已有130家外国企业进驻。根据位于纽约的荣鼎咨询就中美双边直接投资所进行的统计,南卡州还是中国资本净流入州,投资净值3亿多美元。


从造军舰到波音787


“我们在几年前决定积极吸引航空制造业的投资,这是个伟大的机会。”基思·萨米自豪地说:“要记住,我们曾经在这里造的船都没有沉过,所以造个飞机也不会掉一个零件。”


北查尔斯顿以友好的营商环境出名。当波音决定要在此地启动787梦想客机项目之时,萨米指派了一名建筑监理,提供24小时政府服务。


“在南卡,有的地方建厂选址要花去一年时间,我这里只要3个月,”萨米说,“我是经营小商业起家的,感同身受。所以我们努力款待好每一位投资者。”


萨米说,在政府里工作的有两类人,一类是公仆,另一类是官僚。“官僚做事情有很多繁文缛节,我不允许他们出现在我的政府里。”


投资方案由政府提供。一方面,政府提供税收、基建等优惠措施,另一方面,投资者也要兑现就业承诺。


萨米说:“如果项目计划落实500个就业岗位,3年后裁员至200人,那么投资者就不再享受税收优惠等好处。这是一个合作机制,双方都要负责。”


航空巨头波音将投资查尔斯顿视作一个花费了50年的决定。这里成为波音787飞机的生产总部,包括占整体用料约50%的复合材料的制造,飞机的组装、测试和交付。


波音质量总监沃伦·赫莱姆(Warren Helm)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虽然南卡罗来纳不是一个航空产业密集的州,但是一个富有制造业传统和高素质劳动力的州。这里有16所技术学校,源源不断地输送技术工人。


但即便如此,与其他美国公司一样,波音也同样面临高技术工人的短缺,劳动力的老龄化。


沃伦·赫莱姆说,目前7500名员工只能满足未来数年的需求,而波音要考虑10年-20年后的需求。“所以我们必须保证对下一代劳动力有所准备。”


波音的做法是,从“出生”到“学校”,鼓励和激发学生对数学、工程和航空的兴趣。


赫莱姆说,波音与学界,与州和地方政府紧密协作,保证学生在小学到中学期间就掌握必要的数学和工程知识,从而使得他们在从大学或者专业技术学院毕业后,就可以进入航空工业工作。


远水可能解不了近渴。彭博社11月7日报道说,波音位于西雅图皮吉特湾的制造基地就有约1万名机械师符合退休条件。


根据德勤和制造业研究所去年的一项研究,在未来十年,随着战后婴儿潮一代的退休,美国制造业技工缺口会达到350万。


BMW专列


问题的一面是技工的缺乏,该有人的岗位缺人,另一面是技术的进步,使得有些有人的岗位不再需要人。一体两面交织在了一起。


“在过去六七年间,制造业开始回到南卡罗来纳州,但这是一种不同的回归,并没有伴随着以前所需要的大量的就业岗位,”查尔斯顿港公共关系事务经理艾林·唐德(Erin Dhand)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例如以前需要100个人做的事情,现在只需要7个人。”


这位老派的南方人西装革履,领带、袖扣、口袋巾一样不少,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在这座美国增长最快的港口,工人每年工资有6万-6.5万美元,比该州平均工资高出40%。


查尔斯顿港还在原军港旧址上建造第6个货运码头,造价7.5亿美元。2018年投入使用之时,预计提升50%的港口吞吐量。


每天晚上,都会有一列列车,从位于南卡西北部的格雷尔(Greer)内陆港驶来。上面装着宝马汽车公司制造基地生产的BMW汽车,每列800-1000辆。


查尔斯顿港的工人会将BMW从货运列车上开下来,停至5000辆容量的临时停放区域;另一拨国际码头工人联合会的工会工人,再将车开上船。格雷尔生产基地70%的产量都经此出口全球,每年出口24.5万辆。


艾林·唐德眼里闪着光,严肃又似乎带着炫耀说:“这条BMW供应线每关闭一分钟,损失1万美元。所以我们对集装箱业务流程进行了底朝天的检查,供应线陷入中断就麻烦了。”


“我必须雇满人,才能拿到这笔钱”


具有大爆炸效应的大型企业的投资,总会带动周边产业链的配套生长。波音、宝马、沃尔沃等巨头的到来,不断催生新的投资跟进。


例如,前安永会计师马蒂·赛吉(Marty Sergi)1980年代辞职后加入了废旧回收行业,现任Viva再利用公司首席执行官。


2011年,这位新泽西人来到比邻查尔斯顿的伯克利郡。伯克利与查尔斯顿同属地区经济发展联盟地区。


在南卡罗来纳州州长尼基·海丽(Nikki Haley)牵线之下,赛吉与来自中国的合作伙伴河北精信化工集团一起,宣布了2800万美元新投资,解决当地200个就业岗位。


这位女州长现已由候任总统特朗普提名为下一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


中方提供技术,美方解决原材料。赛吉称,他承包下了距此3小时车程外BMW制造基地的所有废旧橡胶塑料制品,经回收再利用,制成从汽车保险杠到手机壳等产品,一半外销中国,另一半内销美国。


合作之所以能够成功,靠近便宜的原材料是主因。赛吉说,中方伙伴在中国国内的回收成本高,“要付5美元来拿到一个轮胎,在这里就用不到这么多”。


赛吉说,中国曾是废旧轮胎回收利用的大国,18%-19%的美国废旧轮胎输往中国;这种情况在七八年前完全停止。


“中国政府意识到,这在损害他们的行业,现在无法再向中国出口废旧轮胎。而印度仍旧接受,但出口量大概只占5%。”


极低的能源成本是另一诱因。在南卡,每瓦的电费支出是中国的三分之一。虽然人工支出会比中国高——每人每年约4万美元——但便宜的原材料使得节省下来的成本更多。


招商引资政策也相当诱人。从南卡罗来纳州到伯克利郡,政府为这个项目提供了头10年间超过1600万美元的激励政策,覆盖税收减免、就业培训、电话费电费优惠等等,还包括联邦贷款支持,不一而足。


但激励也不是白给的,赏罚分明。查尔斯顿地区发展署市场与传播主任吉布森说,这些优惠政策是否能够兑现,与这个项目最终是否能够创造相应的就业岗位直接关联。


赛吉举例说,比如10年就业发展现金返还有255.7335万美元,“我必须雇满人,才能拿到这笔钱”。


争议美国制造业复兴真相


早在2014年1月写给《纽约时报》的一篇评论文章中,奥巴马政府前首席汽车业顾问史蒂文·莱特纳(Steven Rattner) 就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些漏洞百出的文章,为制造业岗位重返美国唱赞歌。”


莱特纳写到,某一天,是玛斯特锁业公司(Master Lock)把密码锁制造业务从中国搬回了密尔沃基;另一天,又是基础电子公司(Element Electronics)开始在底特律附近的一家工厂组装电视机,重操美国早已抛弃的旧业。


这正是2016年美国大选前时常会出现的情景。不仅在美国国内,“美国制造业复兴”的话题在中国也同样热门。


2015年8月,《纽约时报》就有这样一篇热门报道说,来自中国的纺织企业科尔集团在南卡罗来纳州投资建纱厂,说明美国的生产成本正变得更有竞争力。


这篇报道的官方中文版标题里还有“产业链大逆转”这样的表述,而英文版并未有此意。


此项投资的总额是2.18亿美元。在位于华盛顿的企业研究所(AEI)中美贸易与投资问题专家史剑道(Derek Scissors)看来,这个投资额在制造业中是“非常微小”的。


“如果再要借此认为美国制造业复兴,就是荒唐的,”史剑道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科尔可能是目前中国迁往美国的唯一一家纺织企业,如果没有第二例,就说明这个判断说不通。”


史剑道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我没有找到确证,来证明美国发生了制造业复兴,我觉得这是美国政治化的表述。”


这位长期跟踪中美双边投资的专家说,美国的优势是较低的能源成本。对于很多能源密集型行业来说,美国的能源成本比大部分亚洲和欧洲地区都小,且看起来具有长期的比较优势。


他说,但是对其他行业来说,美国并没有真正地吸引投资,其劳动力成本、土地成本都要比中国高。


所以史剑道认为,化工企业可以预期会到美国来,纺织业就不会。


他举例说,山东玉皇化工投资18.5亿美元,在路易斯安那建设甲醇生产基地。路易斯安那是美国的炼化中心,能源成本非常低。


在森林资源富裕的弗吉尼亚州,山东泉林纸业投资20亿美元建设工厂。“所以路易斯安那和弗吉尼亚这两个案例是有代表性的,都是表现为接近资源来源地。”


2011年还有一则有趣的新闻。在同样是南方州的佐治亚州,有一家小工厂生产美国制造的中国筷子,再出口到中国。当年7月还是每天生产200万双,到年底就增长到每天1000万双。


原因同样是佐治亚州中部森林资源丰富,而中国每年生产630亿双筷子消耗太多,且并不富裕的林业资源。


美国的其他制造业优势还包括,在电子消费品行业制造上拥有主导地位;航空制造业有着其他地区无法比拟的优势。“中国买了不少美国的汽车零部件企业,表明美国在这个行业上有竞争力,不过没有看到有大规模的扩张。”


但是美国在钢铁行业上的全球竞争力不足,国内对钢铁的需求也不够,“所以钢铁企业就不会迁移到美国来满足当地市场”。


除此之外,史剑道补充说,只能以个案来衡量。南卡罗来纳州也只是个案,可以说南卡州制造业复苏。“如果你去俄亥俄州,就会发现那里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


信息技术与创新基金会(ITIF)经济政策研究员亚当斯·纳吉尔(Adams Nager)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整个美国南方都在吸引制造业上做得不错,例如南卡罗来纳州、佐治亚州和阿拉巴马州。


纳吉尔说,这得益于这些州廉价的劳动力、便宜的土地,所以一些低成本的制造业在转移到美国南方。


但是从全美来看,制造业就业岗位的变化也没有支持制造业出现全国性复苏的结论。与今年4月1229.8万个的高点相比,全美制造业就业岗位到11月已经减少了3.8万个;与去年同比更是减少了5.4万个。


12月2日的最新数据说,美国整个11月增加了17.8万个就业岗位,其中制造业就业岗位不增反减4000个。


纳吉尔预计说,美国制造业就业岗位的增长将会停滞。目前的趋势是趋于平缓,当然也没有急剧地变糟。


“美国制造业复兴确实并没有发生。美国制造业产量在全球占比也缩减了很多,中国抢占了最大的制造业国家的地位。”纳吉尔说。


美国圣路易斯联储5月26日的分析说,美国制造业是涨了还是跌了,要看不同衡量标准而定。例如制造业的失业率,就要小于整体失业率。截至11月,这两个数据分别是3.9%和4.6%。


同时,全美制造业的真实产出正呈现上升趋势,今年三季度数据显示已恢复到2008年的水平。“这说明通过创新,平均每个岗位的生产率正在提升”,即用更少的人生产了更多的东西。


不过,位于密歇根的就业研究所经济学家苏珊·豪斯曼(Susan Houseman)近期指出,1997年以来制造业中一半的增长只来自于一个产业:计算机与电子制造业。如果除去计算机和电子产品,那么美国制造业的产出将远低于2008年的高点。


同样根据ITIF的研究,除去计算机和电子产品之后,2007年-2013年的美国制造业产业增加值直接降至负7.7%。这意味着要对美国制造业复兴与否作出结论,也需要具体到细分行业。


现在,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正在试图将美国的制造业留在国内,并且希望外流的岗位能够回流。


当印第安纳州空调制造企业Carrier计划将其2100个工作岗位转移去墨西哥时,特朗普通过谈判留下了其中的1100个,代价是损失未来10年共700万美元的税收。


美国前财长萨默斯2日在《华盛顿邮报》发表评论文章,批评特朗普这种做法是滥用权力,毁坏市场的规则与法律,用“胡萝卜加大棒”来使Carrier就范,这将彻底地损害美国的资本主义。


(文章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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