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钱丽娜
ID:BMR2004
2020年1月23日,农历大年二十九夜,华山医院感染科副主任徐斌提前结束休假从日本赶回。这之前几天,日本电视台已经在反复播放相关的新闻。虽然这时还没有接到去武汉支援的消息,但是这位参与过禽流感等呼吸道传染病防治的专家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他可能会去前线支援。
果然,这一天武汉封城。
当天下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发出指令,要求上海卫生健康委员会派队伍前往武汉支援。当天,上海卫健委下发《关于组派医疗队援助湖北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的通知》。徐斌也向科里主动提出了参与援助武汉的请求。
1月24日除夕夜,徐斌本答应陪8岁的儿子看春晚。下午五点左右,他接到出发通知,晚上九点到虹桥机场集合。
一桌子的年夜饭还在热气腾腾,他却要收拾行李。
尽管知道疫情时,他已经在给爱人和父母“敲边鼓”,但是真要说出口时,他还是踌躇再三。深深理解他的爱人对孩子说,“爸爸要出去一段时间。”小家伙一听爸爸不能陪他,不守信任,扭头就坐在沙发上掉眼泪。
临出门,徐斌没敢看儿子的眼睛,就在要出门的一刻,还在赌气的小家伙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爸爸,注意安全!”
出征
晚上九点,来自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华山医院、九院、十院和新华医院等52家医院的136名医护队员已经在虹桥机场集结,其中包括75名“普通患者救治医疗队”和60名“危重症患者救治医疗队”以及一名领队。
华山医院派出的第一批队员是一名感染科医生加三名护士的组合,徐斌是感染科副主任,其后华山医院又接连派出了呼吸科和重症科的医生,也是1+3的模式。随着队员到达的还有各医院从库存中临时调拨的有限的防护物资,全力保障一线医生的需求。徐斌说,“一般情况下医院是不会准备太多防护物资的。”
136名队员机场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后开始登机。11点半起飞,大年初一凌晨1:30到达武汉。下机后,队员们到达宾馆还不能马上休息,需要搬运医疗装备,忙到早5:30才入睡。
第二天下午,队员们先进行防护服的穿脱培训,随后被领队带走去医院对接病房。大年初二的晚上徐斌就进入了病房。
交接
(右一,徐斌)
2003年SARS疫情过后,中国建立起公共卫生临床中心,这是正规的防控体系中重要一环,一旦发生疫情或是小规模流行病,均采取集中收治的办法。华山医院感染科在复旦专科排行榜中,传染病专业连续九年排名第一,近年来参与过包括SARS和禽流感在内的各种重大疫情的防控与诊治。华山医院每年也都会针对禽流感等季节性高发的流行病进行演练,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专业队伍。徐斌说,“这些都是在常规情况下做出的预案,但是这次的疫情规模太大了。”
等到了武汉市最早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定点救治医疗机构之一的金银潭医院,这里的医护人员已经精疲力尽,资源捉襟见肘。尽管工作条件有限,医生依然将工作做得井井有条。
起先,金银潭医院打算将新病区交由外援的医生,但考虑到这些医生对医嘱系统和相关护理程序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决定让外援接手老病区,还非常贴心地配备了两名医护帮助外援医生使用院内的系统。
上海136名医护承担着金银潭医院北二北三楼的轻症和重症的治疗。徐斌和华山医院的护理老师共同分在三楼重症科。
在重症病房内,30个病人配备了18名医护,医护六人为一组,实行三班倒。这些病人都需要上呼吸机进行辅助呼吸。由于没有特效药,病人需要靠自身的免疫力来扛。使用呼吸机等辅助设备是为了帮助病人度过脏器衰竭的阶段,有自我修复的机会,治疗方案与SARS类似。徐斌说,“难治与不难治不在于病原体的不同,而是脏器功能损害严重的程度。”
安全屏障
随队医生中,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有过传染病的防治经验。徐斌说,“如果说医生不怕,那肯定是不现实的,尤其上手就是重症病人,都会有一定的心理压力。徐斌说,“疏解心理压力最好的方式就是把防护做好,这是最有效的措施,也会让医生感觉到安全。”
防护服是医生的盔甲,穿戴时要遵守非常严格的规定,这也是为什么医护人员到达的第一天就必须进行防护服穿脱的培训。华山医院还配备了医院感染管理科的人员来监督医护的穿着,防止纰漏,否则就会被感染的风险。而到了晚上,院感科的人员不在时,按规定必须两个医护之间相互监督检查,才能进入病房。徐斌说,防护服穿一次就要15分钟。
穿上防护设备后,便没有暴露在外面的部分,护理部会把每个人的名字写在防护服上,有时还会俏皮地写上“棒棒哒”或是“加油”,徐斌说,这些字常常给病人带来很大的心理安慰。病人得知,全国各地有源源不断的医生前来支援,这也给了他们很大的精神鼓励。
穿好全套的隔离服后,徐斌说,呼吸很费力,护目镜本身视野就小,还会起雾,听力下降,外面的声音变轻,甚至说话能听到回响。在跟病人沟通时,不得不凑近身子。在病房做一些稍大的动作,就会出汗,非常不好受。
湖北的老人说话口音重,上海的医生听不懂,同病房会普通话的病人就会主动帮助医生做方言的翻译。徐斌很理解病人的心态,“病人的情绪与病情发展密切相关,如果感觉病情在好转,他的情绪会稳定,对医嘱的服从性就好。我们在日常的诊疗中常常安慰病人,给他们信心。”
医生在查完房、下好医嘱后还可以脱下隔离服到外面的医生办公室,但是护理部的同事一呆至少四个小时,不能吃喝,汗一层层地出,有时会造成低血糖。由于物资有限,如果要休息后再进来,一出一进就是一套防护服,在物资紧张的情况下,大家都在努力节约使用,尽量少进出。
在这场战役中,徐斌对于疫情发生后的相关流程和管控有了更为深入的认识。“等回到本单位后,我会把这次学到的经验融入传染病的早期预警和后期应对中。另一方面,管理和保障医护人员的防护设施也让我学习颇多。”这些在大战中出来的医生也将会因其丰富的临床医学经验在未来惠及更多的病人。
礼物
在武汉的这些日子里,徐斌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从医院到宾馆。宾馆在人手非常有限的情况下,尽全力保障医护的一日三餐,有荤有素,一周一次做好客房的清洁工作。
虽然到目前为止,疫情尚未看到拐点,归期遥遥,但好消息是,1月31日,金银潭医院一下了出院20个病人,重症科病人也在陆续转往普通病房。
徐斌每天和爱人与孩子视频。小家伙顽皮地露过头,做个鬼脸,就蹦蹦跳跳地玩自己的游戏去了。徐斌说,“对我儿子来说,我回去就是最好的礼物。那就到时给他一个消过毒的爸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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