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茜

ID：BMR2004

绿水青山关乎人类的福祉。随着人们环保意识提升，以及政府不断从税收、补助、环境监管等方面进行调控，越来越多企业开始积极履行环保责任。

作为一项需要长期投入的工作，企业不仅需要配合监管，遇事整改，更需要提升风险意识，做到防患于未然的全盘系统管理。

最近，新希望六和股份有限公司（000876.SZ，下称新希望）旗下的子品牌“千喜鹤”因氨气违规直排，再次被责令整改处罚的事件引发我们的思考。

4月10日，新希望发布公告，根据2020年一季度快报显示，预计盈利15亿元至16亿元，同比增长125.09%-140.1%。

业绩大涨主要得益于受非洲猪瘟疫情影响，国内生猪供需缺口较大，生猪销售价格持续上涨，同时生猪出栏量同比较大幅度提高。

利好消息下，在面向C端的食品领域，新希望旗下的子品牌“千喜鹤”却收到来自环保部门的责令整改处罚。

4月8日，在北京市平谷区生态环境局公开的环境执法2020年1-3月限期企业名单上，新希望六和旗下的北京千喜鹤食品有限公司（以下称北京千喜鹤）在列。

主要原因是千喜鹤在更换制冷设备管道过程中，未采取措施，将管道中的氨气直接排入大气，污染周边环境。该局责令北京千喜鹤立即停止违法行为，并提交改正情况书面报告。

4月9日在千喜鹤被罚新闻曝出当天，新希望股价收盘微跌0.79%。

有股民在网上评论，“这些问题是可以整改的，何必小题大作。”“说啥都不管用，新希望的底子很硬，不会因为任何小插曲影响公司的发展的。”

“小题大做”的评论一定程度也反映出很多人对环保重要性的忽视。

商道纵横合伙人、中国可持续发展案例中心主任郎华在接受《商学院》记者采访时表示，在我国，公众还没有建立起对企业环境表现的普遍认同感，投资者还没有把环保责任作为评价企业是否值得投资的重要标准。在其他一些国家，如果上市公司因为环境问题导致被罚或停工停产，在资本市场会受到很大打击。

她指出，这也会导致企业在环境管理方面重视不足，缺乏全盘的防患于未然的投入。如果企业没有把环境合法合规、品牌信誉认同等问题转化为风险意识，长期以往积累下来，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危机。面对这一危机带来直接损失和品牌声誉受损，企业要花更多成本去化解、弥补。

环保无小事，氨气违排惹投诉

目前，千喜鹤和六和美食、美好、嘉和一品同属于“新希望食品”的子品牌。

创立于2002年的北京千喜鹤食品有限公司是北京2008年奥运会冷鲜肉和猪肉制品的独家供应商。2006年起，四川新希望集团先后出资近2亿元收购北京千喜鹤60%股权。后续，由于千喜鹤经营出现严重亏损，2019年新希望对其增资，持股比例达到97%。

目前，千喜鹤食品下辖的北京、辽宁和河北三地的千喜鹤公司均隶属于新希望六和股份有限公司，成为集生猪养殖、屠宰、冷鲜猪肉、冻品及副产品生产加工、物流配送、仓储及销售等为一体的现代化大型食品企业集群。

重视环保问题、安全合规经营是企业社会责任的重要体现。新希望六和及其子公司，包括北京千喜鹤均属于环境保护部门公布的重点排污单位。其中在食品加工领域，对氨氮等废气排放有具体合规要求。

为何这次会出现氨气违规直排现象？相关管理者是否在工作中出现疏漏？

《商学院》记者联系了新希望品牌公关部相关负责人，对方表示，得知此次事件后，公司立即启动调查。经查证，北京千喜鹤春节2020年1月29日利用春节放假期间，拆除更换制冷机房废旧管道，施工单位施工过程中，在处置管道内存留的氨气时，部分氨水挥发进入大气，引起晨跑居民投诉。

对方表示，目前已同环保部门沟通完毕，将加强承包商管理和施工现场管理，避免事故再次发生。公司对此次事件高度重视，除抓紧整改外，组织各分子公司举一反三，排查类似风险点，强化风险意识，避免再次发生相关事件。

该负责人表示，这次事件属于意外事件。目前，公司已对相关责任人等进行了严格追责，并通报批评。同时，将根据后续整改情况采取进一步处理措施。

虽然新希望六和称，这次氨气直排是承包商施工过程中的一次意外，但是从北京千喜鹤近年多次因环保问题被相关部门处罚看，这并非一次偶然事件。

屡次被罚，管理松懈

据统计，北京千喜鹤在2016年5月至2019年9月，因违反大气污染防治、水污染防治等问题被生态环保局给予行政处罚近10次。

其中2016年，北京市涉水环境违法十大典型案例中，北京千喜鹤因屠宰废水超标排入市政管网在曝光之列，被处以31万余元的罚款。

但是巨额罚款面前，2017年，北京千喜鹤又因水污染物氨氮、总磷排放超标被给予责令限期治理处罚。

针对为何出现屡次被罚等问题，《商学院》记者联系了北京千喜鹤方面，对方表示需要联系控股公司新希望六和方面。而新希望方面表示，国家的环保要求每年都在提升加强，每次公司都积极配合整改。

郎华认为，如果屡次被罚，屡次整改，并认为这已经尽到了企业的责任和义务，可以看出企业还没有很重视这件事，还没有把环保风险当成企业内生的、必须防御的风险。这并非足额缴纳罚金就能平复的。

她分析，目前我国在环境领域相关法律法规已经比较严格，对企业违法违规行为不但会处罚，情节严重的还会要求停产整改。这对企业会带来一定损失。但是从企业的盈利动机看，有些企业会认为违法成本比投入成本要低，宁愿冒风险，而没有去做一个全方位或系统性整改，导致持续出现违规行为。

这种对违规成本缺乏认识，风险意识不足，也可以从新希望集团旗下另一家上市公司新乳业（002946.SZ）因环保问题被罚履历中找到踪迹。

2019年正式登陆深交所的新希望乳业，此前在招股书中公开披露了7家子公司在报告期内（2015年~2017年）遭到的9起行政处罚情况，其中有4次涉及环保。

比如，2017年7月云南新希望邓川蝶泉乳业有限公司因不正常运行污水处理设备，擅自将污水处理厂排泥池内的污水和污泥用抽水泵及水管抽排至北侧中水贮存池，被罚款50704元；2015年2月，杭州新希望双峰乳业有限公司因未按照污染物排放许可证载明的内容排放水污染物，被罚5万元。

新希望乳业在招股书中称，以上处罚事项的受罚主体均已足额缴纳罚款，上述处罚事项均不构成重大违法违规，大部分取得了非重大违法违规证明。

虽然并非重大违规行为，并已足额缴纳罚款，但是暴露出风险意识问题。

事实上，环保无小事，无论是对环境的影响，还是对品牌声誉。

以这次千喜鹤氨气直排为例，违规排放后患多。

根据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在2016年4月发布的一篇科普文章《氨气-不可忽视的雾霾元凶》可知，氨气是大气灰霾的生成促进剂。文中指出，中国农业大量施用氮肥以及持续扩大的禽畜养殖业是氨污染的最大来源，城市周边工业氨排放也是原因之一。其中，畜禽养殖产生的粪尿排放的氨气更难控制。

《商学院》记者联系了一位从事环境监测工作的技术负责人，对方表示，高浓度的氨气对大气和人体具有一定危害，在实际的工厂废气检测过程中，氨气超排情况很多。一般工厂废气都会经过净化处理后排放。

他表示，随着环保监管越来越严格，企业在自我监测方面的投入也在增加。

按照2018年北京市针对重点排污单位的规定，北京千喜鹤应当安装水污染物排放自动监测设备。

有了自动监测，还应自主管理，不能让设备成为摆设。如果只有引发投诉，或监管部门处罚时，才引起重视，监测也就失去了意义。对品牌声誉造成的损失也将难以估量。

关于如何防微杜渐，减少违规行为，朗华认为，管理者需要从企业运营角度全盘思考，细致识别，找到每个潜在风险点，才能规避可能的风险，从而减少酿成最后危机的可能性。

她指出，对于养殖、食品等类型的企业来说，重视污染物排放非常重要，因为这不仅关于环境污染问题，还涉及到污染源处理不到位可能引发的健康风险等问题。

“企业应该全面把风险控制到最低，如果等到出现重大违规，再去处理就可能为时已晚。”朗华说。

根据新希望六和2019年年报显示，报告期内的节能环保补贴达约94万元。

环保责任应从数据落到实处

作为一家重视品牌声誉的知名企业，不能放松环保这根弦。

当下，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敏感度在加强，对企业环保方面投入的要求不断提高，同时环保政策也在倒逼企业进行产业升级。

环保投入不但关乎品牌形象，影响购买决策，还攸关企业的未来发展。

除了在C端食品加工端排污问题不能松懈，新希望六和上游养殖业受环保政策影响也越来越大，甚至环保压力会强制一些环保不达标的畜、禽养殖场退出市场。

新希望六和旗下的分公司、子公司建成更生态、环保、高效、安全的养殖环境需要更大投入。从另一方面看，这也有助于产业升级，淘汰落后产能。

上市公司是我国发布相关环境责任信息报告的主体。

根据《中国上市公司环境责任信息披露评价报告（2018）》，2018年国内企业发布社会责任或环境责任报告的数量为1646家，发布报告的上市公司占比为56.38%。但总体平均得分仍约33.14分，处于发展阶段，并且披露信息的公信力仍有待提升。

根据新希望六和发布的《2019年社会责任报告》显示，全年环保投资总支出约4.9亿元，环保相关专利2项，畜禽粪污100%得到有效处置。沼气产出并利用约92万立方，生产有机肥量约3万吨。

从数据看，身处农牧、食品等重污染行业，新希望六和在环保投入上也多有投入，但是，最终要从追求数据到落实到日常管理实践中。

关于在环保合规方面将会有哪些进一步投入等问题，新希望六和品牌相关负责人表示，新希望六和旗下各产业已经在按照国家法律法规要求，严格保障环保合规，下一步公司将推动环保理念由“治理达标”向“化废为能”升级，更加关注节能减排和废弃物的资源化利用。

节能减排方面，公司目前主要通过技术升级，降低电耗，配置太阳能等绿色能源，降低天然气等资源消耗。近年来，新希望六和在大力发展养猪产业，公司探索形成的种养结合循环生态农业模式，在实现粪污消纳的同时，能够返田利用，产出一定的经济收益。

在积极节能减排，探索循环生态农业模式过程中，还要将环保责任落实到细节之中，这考验的是企业价值观落地和精细化管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