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思涵 石丹

 （当地时间2022年8月24日，德国科隆国际游戏展举行，一名游客在平板电脑上玩《原神》。图源：视觉中国 ）

近日，上海米哈游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米哈游”）2022年年终奖将发108个月薪资的传言不胫而走。1月12日，米哈游相关负责人回应称，消息不实。

据第三方机构Sensor Tower日前披露的数据显示，《原神》在全球范围内的总收益已超40亿美元（约275亿元人民币）。2023年1月4日，“《原神》总收入超40亿美元”的话题也登上微博热搜，与此同时，移动应用市场监测工具App Magic公布了2022年全球手游收入榜，在收入最高的前五名手游中，《原神》就位列其中。

近年来，国产游戏出海的航向遍及世界各地。这些游戏试图用文化的亲和力不断沁润和改变海外玩家对于中国的认知，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原神》。

事实上，《原神》上线至今仅有两年多的时间。2022 年 9 月 28 日，《原神》迎来了两周年纪念日，2022 年 8 月 24 日，3.0 版本上线，《原神》在 App Store 和 Google Play 商店的全球累计收入已经突破36 亿美元，约合 260 亿元人民币。

凭借如此强大的造富能力，《原神》背后的制作公司米哈游近年来也声名鹊起。曾有外部人士估算，2021 年米哈游营收达到 328 亿元，净利润 185 亿元，一下子赶超了三七互娱、完美世界，成为收入规模仅次于腾讯和网易的中国第三大游戏公司。尽管米哈游表示这一数据并不属实，但不可否认的是，得益于《原神》在海内外市场的迅速走红，米哈游以“黑马之姿”一跃成为游戏市场的有力竞争者。

短短数年时间，米哈游何以成为中国游戏出海的代表企业？面对不同的市场和玩家，米哈游又是如何借助多国文化元素传播内在的“中国式思考”？

以技术驱动“出海”

游戏出海本身并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但要像《原神》这样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都能够成功，却并非易事。2011 年，当时还是上海交通大学研究生的刘伟、蔡浩宇、罗宇皓三人一起创办了米哈游，并发布了一款萌系动作解谜游戏《Fly Me 2 The Moon》。从此，米哈游技术“三剑客”开始了他们的冒险之旅。2012年 12 月，米哈游上线《崩坏学园 1》，正式开启《崩坏》系列三部曲。

2017 年，米哈游推出的《崩坏学园 3》（以下称《崩坏 3》）营收一举突破 10 亿元。可以说，2017 年是米哈游发展历程中的一个重要

节点。这一年，米哈游不仅收入创下历史新高，而开始正式启动《原神》的立项工作。需要指出的是，此时的米哈游虽然凭借《崩坏》系列游戏崭露头角，但尚未在国产游戏出海的浪潮当中伫立潮头。

直到 2020 年 9 月，当《原神》以 13 种语言版本，在多平台（iOS、Android、PC、ps4）上面向全球 200 多个国家 / 地区同步发行，获评苹果和谷歌“双平台”2020 年度游戏的时候，外界才真正注意到米哈游这家公司。

事实上，从《原神》立项之初，米哈游创始人刘伟就坚持要打造出一款能够跨平台、跨国家的世界性游戏。但制作一款“多市场 + 多平台”的游戏，开发复杂程度非常高，它意味着游戏公司必须站在跨平台角度去思考游戏的制作，了解各个平台的优缺点，同时确保它既能够在各平台顺畅运行，又能发挥平台的硬件特性。

此外，要在如此多的国家和地区发行同一款游戏，尤其是在超 200 个国家及地区同步上线，《原神》在游戏运营层面还面临着文化差异的挑战。具体看来，《原神》不仅要面对不同民族的语言文化不统一、人文节日错综复杂的问题，还需要在文化表现形式上因地制宜。因此，要满足全球玩家的偏好，《原神》在 IP 和内容制作上需要投入的精力是难以估量的。

但这一切并没有难倒米哈游的技术团队。为了让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游戏玩家理解《原神》，技术团队通过场景、音乐、角色设计以及剧情等对文化内涵进行阐释表达，开展“游戏 + 文旅”跨界联动的模式，用文化底蕴充实游戏内容。

例如，在《原神》游戏里蒙德地区的“风花节”和“羽球节”活动中，就分别参考了现实中西方世界的圣帕特里克节（爱尔兰的国庆节）和科隆狂欢节（德国最为盛大的狂欢节日）；而在璃月地区的“逐月节”和“海灯节”中，则以中华传统节日元宵节、中秋节为原型制作。

同时，要让玩家得到像动画影片一样的流畅体验，《原神》技术团队则利用动画渲染、游戏 AI 和动作捕捉等数字技术，让《原神》这款产品在画面渲染、数据处理速度、系统架构设计上能够匹配用户潜在的预期效果。

官方数据显示，米哈游在《原神》开发上前后投入超过 1 亿美元，上线后每年还要花费 2 亿美元进行持续开发。如此高昂的经费开支，使得《原神》成为全球研发成本最高的游戏之一。

近年来，随着云游戏技术的出现，包括腾讯、网易甚至华为等厂商也纷纷搭建云游戏平台抢占行业风口。同样，身为“技术派”的米哈游也没有错过这个趋势，推出了《原神》的云游戏版本《云·原神》。相对于普通版的《原神》，《云·原神》采用实时云端技术，玩家不需要拥有高硬件配置的终端设备，且在云游戏上的进度与其他平台互通，可以说《云·原神》是云游戏落地的代表产品之一。

在艾媒咨询 CEO 张毅看来，“游戏的竞争本质上是技术的竞争。《原神》如今已经成为现象级的游戏产品，但对于很多出海的游戏厂商来说，更应该关注的并非是《原神》的打法和模式，而是其背后的技术创新和投入。即便有了正确的出海策略，游戏厂商如果没有掌握关键的核心技术，依然很难在海外市场长久运营。”

从“抄袭”到被认可

从各个数据机构公布的收入成绩来看，《原神》已经实打实地成为了国产游戏出海的标杆。这不仅仅是因为它创下了高达数百亿元的营收，更多的还是因为它对于不同游戏市场的适应程度。

2020 年 9 月，伴随着《原神》移动端正式上线，不少玩家发现，这款游戏在人物建模、世界探索与游戏质感上，酷似任天堂旗下的《塞尔达荒野之息》；随机事件上酷似 GTA（侠盗飞车，著名系列游戏）；而在游戏策略方面，《原神》又接近于另一款游戏《神界原罪》（著名策略游戏）。

但对于外界质疑《原神》“抄袭”的说法，米哈游并不完全认同。

然而，当《原神》上线三个月并拿下国内游戏出海收入榜的第一名后，质疑《原神》“抄袭”的声音也随之变得微弱。即便是《塞尔达传说》的东家、日本顶级游戏公司任天堂，如今也已经加入到了推介《原神》的队伍中，并将之纳入到自家的主机平台游戏名单里。

对此，互联网观察家丁道师认为，一款游戏在玩法和策略上借鉴和模仿其他游戏，本身无可厚非，关键在于技术和内容是否有独创性。“像日本很多知名的动画和游戏，本身就借鉴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元素。”

同样以日本游戏市场为例。日本作为二次元文化和二次元游戏的发源地，游戏产业已经足够发达，因此其对于海外游戏的输入是比较保守的，其他国家的游戏想进入非常难。但是根据 Sensor Tower 的数据显示，在 2021 年，《原神》已经成功登顶日本游戏市场，成为年度最畅销的中国手游。那么，《原神》是如何成功进入日本这个二次元发源地的？针对相关问题，《商学院》记者联系采访米哈游媒体负责人，截至发稿未收到回复。

而在体验《原神》已有一年的深度玩家蔡奇看来，在这款游戏当中，除了中国传统文化的输出，同样也能看到对于日本文化的独特表达。或者正是文化上的认同感，成就了《原神》游戏的跨国输出。

传播“中国式思考”

近年来，我国已多次下发游戏出海的鼓励政策，比如在 2021 年 7 月，商务部发布了《关于公示 2021-2022 年度国家文化出口重点企业和重点项目名单的通知》，有58家游戏企业入选名单，其中就包括了米哈游。

2021 年 10 月，商务部、中央宣传部等 17 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支持国家文化出口基地高质量发展若干措施的通知》，其中也提到要“鼓励优秀传统文化产品、文化创意产品和影视剧、游戏等数字文化产品‘走出去’。”

不难看出，中国游戏出海已经是我国文化输出的一大关键点。而《原神》能够做到打破文化壁垒，了解海外玩家的不同口味，与其理解文化价值，提供“中国式思考”密不可分。

《原神》游戏设定的故事发生于七个国度，它们共处一个名为“提瓦特大陆”的幻想世界，其中的一个国度“璃月”就有着鲜明的中国特色。玩家进入的璃月港，能够看到取材于张家界、桂林和黄龙等自然风景区的游戏场景，这些自然景区的考究和借鉴，都体现出《原神》表达山水相连、和谐自然和兼容并包的文化意蕴。

而角色本身的设定和台词，也体现出《原神》对于人生价值的思考和表达。比如在《原神》当中名为“钟离”的角色，其提到“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的台词，意思就是说话不算数的人最终将会受到惩罚。

在蔡奇看来，《原神》的人物台词并非是通过说教的方式表达价值观，更多是通过游戏角色的设定和行为让不同玩家感受到传统文化的价值。“如果仔细观察《原神》里面的台词，其实都在无形当中传递出一种正能量。以前的游戏比如《梦幻西游》可能会通过答题的方式，输出一些文化知识，相比之下，《原神》更多是采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输出文化，在不知不觉当中，让海内外玩家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气息并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

除了人物台词和游戏场景，甚至在游戏配乐等方面，也都能看到《原神》输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用心之处。

在创作璃月的配乐过程中，为了突出古典神韵，《原神》背后的团队以民族乐器为主，通过笛子、二胡、古筝、琵琶等古典乐器的弹奏，演绎出小桥流水、清风拂面的意境感受。包括《原神》在 2.4 版本中新推出的角色“云堇”，用传统戏曲的方式演唱的《神女劈观》，其上线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在 YouTube 视频网站上达到 79 万次的播放量。

不难看出，这种以中国传统戏曲元素为基础，并将传统内容以创新形式演绎的形态，已经勾起海外玩家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兴趣。

在游戏产业分析师张书乐看来，只有充满文化自信的中国游戏产品，才能在出海中真正起到文化传播与交流的作用。“《原神》之所以成功，关键在于其注重传播和交流，而非单向输出式表达，从而让全球玩家真正认识中国，了解中华神韵。正因如此，《原神》才能让中华文化在全世界范围内更广、更深地传扬，发出百点热，耀出千分光。”

正如张书乐所言，要想让海外玩家热爱中国产品及中国文化，首先是要做到文化自信。如今，《原神》已经做到了第一步，优秀的游戏体验和文化内涵已经征服了全世界的游戏玩家。

但米哈游对此并不满足。在米哈游的官网上，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标语清晰可见：“2030 年，打造出全球十亿人愿意生活在其中的虚拟世界。”

虽然这一愿景能否实现，仍需时间验证。但外界有理由相信，凭借《原神》吹响国产游戏出海“冲锋号”的米哈游，也有望带给公众更多的惊喜。

（本文源自《商学院》杂志2023年1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