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兑,即人们争相将可兑换钞券换成实物银元,这是“信任心”受挫、引发信用危机的直接表现。
民初中国的流通货币为银元,为方便计,中国、交通银行等几家银行均获授权发行等值的可兑换钞券。而出于支付数额越滚越大的政府垫款,并保证银行业务日常运转的需要,中国、交通两行不得不利用手中的发行权,加大兑换券的发行。1912年,交通银行兑换券发行额约库平银80万两(约合100余万元),1913年较1912年增长5倍以上,达450万两;1915年较1913年又增加5倍以上,达2486万两(合3000万元以上)。
银行运营的基础系于信用,时人有言:“顾客之供给银行者,非现金至资本,为一种信任心而已。”对于中国、交通这样的发钞银行而言,发行过巨、准备不足,本身就面临着巨大的挤兑风险。挤兑,即人们争相将可兑换钞券换成实物银元,这是“信任心”受挫、引发信用危机的直接表现。
1916年初,中国、交通两行发行的可兑换钞券,便出现了越来越严重的挤兑潮。
民初发行的中国银行兑换券
当年5月12日,为应对日趋严重的挤兑局面,段祺瑞内阁以国务院名义下达停兑令,要求财政部、交通部转饬中国、交通两行:“自奉令之日起,所有该两行已发行之纸币及应付款项,暂时一律不准兑现付现。”可兑换钞券是信用发行,停止兑换,即意味着银行信用的破产。由于中国、交通银行均具国家银行性质,兑换券发行为政府特权所授,袁世凯当政以来也一直以政府名义推广两行纸币,因此,两行纸币信用的破产,相当程度上又对政府信用形成冲击。
停兑令发布后,金融市场乃至整个社会经济立即发生剧烈波动,据当时媒体报道,停兑“不过一月,而百物昂贵,除房租外,几无一不为八与十之比较。纵米麦转运各路特为减价,而最高之白米,其价已涨至十四元有奇,最次者亦已十二元,面粉一月前价每斤京钱七百文,现则八百二十。贫民每日之小米,一月前每斤京钱五百六十文,现则六百四十文。”纸币贬值、物价横涨、市场信心缺失,市面恐慌与金融乱象愈演愈烈。
政府下达停兑令,事后看不免仓促,不过衡诸当时的金融形势,确也其源有自。早在1916年三四月间,中国、交通两行的北京、上海、天津等分行已有存户纷纷提取存款和挤兑钞票,市面出现了钞券不稳的传言。挤兑风起立即推涨银元,民众急着脱手日益贬值的纸币。财政部为稳定币值曾通令各省:“近日各报登载政府将发行不兑换纸币,全系谣传,本部并无此项计划。”
但政府的辟谣效果适得其反,各地挤兑、提现不减反增。根据停兑令下后数天的统计,中国银行总管理处仅存现洋63万元,交通银行只剩11万元,经外国银行提取之后,两行合计所余现金不满40万元,银行储备在挤兑之下已成空壳。
作者潘晓霞,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青年学者,专治民国金融史,著有《1908—1937年的交通银行》(2015年3月出版)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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